價值觀輸出與當代文學的大國之夢
2009-11-21 00:00 來源:文匯報 責編:肖慶
而今年小說家曹寇的第一部短篇小說集也由“了不起的壞蛋”這個沒幾人聽說過的民間機構出版發行了,尷尬的形式不能掩蓋其作品的卓越以及作品問世的重要性,曹寇作為“70后”寫作的代表作家,近年來的名聲主要積累在網絡上和一些純文學雜志上。我總覺得,一本自己的小說集出版發行對于作家本人來說,其中的喜悅在其無奈面前已經是次要的了。中國成為大國必須要有價值觀的輸出,我以為不僅僅是那些正面的、堂皇的東西,日常生活的再現和誠實面對我們自己的內心世界時的流露,才是更有效的?墒钦斘覀儫崆械却粋大國時代來臨的時候,我們卻要無比尷尬地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大多有價值的書寫,竟然是要被封上塵土的和被冷漠與輕浮無視的。
成不成為一個大國的國民,對大多數人來說也許并非最為關心的問題,人們更多關心的是自己活得到底好不好。比如你的生活夠時尚嗎?你的生活品質如何?關心的人多了,所以世面上的時尚雜志也就多了起來,我覺得這里的迎合作用大于引導作用。認真地翻了兩本時尚雜志后,我覺得在中國做時尚挺尷尬的。咱們沒貴族,也沒真正意義上的中產階級,有的只是富二代和小白領。所以盡管又一本奔著時尚而去的雜志《GQ智族》10月創刊了,但是再怎么賣弄情懷,都是輕浮的,再怎么打造情調,都只能模仿。《時尚先生》(9月號)據說鐵皮包裝這期賣得很好,不知道哪里吸引人了。對我來說,招惹我的是伍德斯托克特輯,但看了以后有點上當,沒什么值得一說的編輯思路,那腔調好像越不替讀者著想,越顯得自己很牛似的?偟膩碚f,大多數的時尚雜志不得不要面對一個問題,宣揚的價值觀是正確的,但針對中國眼下的青年一代,大多是無效的——如果你要從根上解決問題,基本是無能為力,也會顯得自己太老土;如果你跟國際接軌、跟歐美同步,那又會顯得十分浮華,因為大家心底都清楚,往上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是一種怎樣跟時尚不搭邊的日子。
在美國,擁有文學至高榮譽的不一定都是那些有過價值觀輸出經歷的作家,比如卡佛。他的作品自始至終關注的都是卑微小人物的命運。今年初出的《大教堂》(肖鐵譯,譯林出版社2009年1月版),其中《大教堂》一篇被譽為卡佛最成熟的作品,其實在我看來這應該算是一篇卡佛比較糟糕的作品,原因就不在這細說了,我想一個真正為卡佛小說著迷的人一定知道我所說的。相比而言,《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自選集》(湯偉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年9月版)顯得更純粹一些,譯者也是近年來在網上活躍的卡佛迷,由他翻譯的小說保持了卡佛的味道,我覺得這非?少F,就翻譯來說,這本書讓人覺得翻譯本身不是一個差事,而是讓人欣喜的一項有益健康的活動。
看卡佛的小說,然后再去看保羅·奧爾特曼根據卡佛五篇小說改編的電影《銀色·性·男女》,這日子過的真夠文藝的。如果再懷舊般地聽聽1960年代美國的音樂呢?那是不是說明我的生活很夢幻呢?聽珍妮絲·喬普林的歌,覺得她對于生命的禮贊和激情很是動人,她用她偉大的歌喉給人類歷史留下了一種不可或缺的聲音,看她的傳記《活埋藍調里》(麥拉·弗萊曼著,高曉瑩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7月版)則可以說是驚心動魄,我的意思是說,她竟可以使那樣一種生活活出了美感。跟一生都在懷疑自己、為了要證明自己到底受不受人歡迎的珍妮絲·喬普林不同,作為20世紀80年代之后最偉大的搖滾明星之一的波諾,好像從來就是那個積極的、充滿正面教化意義的偶像人物。如果你看《波諾談波諾》(波諾、阿薩亞斯著,徐振鋒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9年7月版)開頭部分,對話提問者米奇卡·阿薩亞斯來到波諾位于都柏林的克里尼豪宅時,發現墻上貼滿的那些波諾和世界名人的來信,就知道波諾已經是這個時代毫無疑問的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無論是他出任某個組織的大使,或者參與某個慈善活動,再或者是登上世界最巔峰的舞臺,波諾都在合理地運用自己的想像力和才華為地球家園做積極方向上的努力。
在我看來,之所以中國當代作家沒有寫出像樣的作品,并不是什么技術或者方法問題,而是大多數當代作家已經被環境同化了,他們失去了跳出局限的能力和勇氣。這種能力和勇氣常會讓人發出由衷地感嘆。比如《來日無多》(胡安·馬德里著,趙英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9年9月版),講了一個異色世界里的黑色故事……但,要知道,看小說不是獵奇,胡安·馬德里不是語言的高手,也是講故事的好手,他可以把一個場景像攝影機一樣掃描出一幅真實清晰的圖像給你看。如此觸摸當代社會生活,恐怕是我們作家的死穴之一,如果你用寫了不能發表來推諉責任,那只能說明一種輕慢和鼠目寸光。同為“西班牙當代文學經典”系列的另外一本《對鏡成三人》(胡安·何塞·米利亞斯著,周欽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9年9月版),針對男女關系道出了一個真理:男人女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正是靠秘密來維系的,至少有時候是如此。有時候,嫉妒和差異構成了男女之間不可回避的內容。能夠如此清晰和誠實地描寫男女關系的中國作家,我覺得上海的張旻算一個,甚至在我的個人目光之內,他是唯一一個。(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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